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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广布政使武尚耕考述
日期:2017-03-24    来源:    字号:[ ]    视力保护色:

作者:潘惠明

    武尚耕(1543—1599),字邦聘,号秦川,明代隆庆五年(1571)的溧水进士;他是一位才华横溢的诗人,亦是一位秉旄仗钺的军事人才。从小小的地方官到省级封疆大吏,他兢兢业业,清正廉明,却因为一次不合皇帝心意的鱼贡而被削职为民,令人婉惜感叹。
   
一、父亲武晑“真丈夫哉”
    今天的南京市溧水区西面名湫镇境内的桑元蒲村是武尚耕的故乡。武氏家族在溧水可谓是名门望族,县志中记载了许多武家人的善义之举及人文秩事。
    由著名政治家,两度担任内阁首辅的叶向高所撰写的《湖广布政司左布政使武公尚耕墓志铭》表明,武尚耕的先祖为河南陕州(今三门峡市陕县)人。在宋代靖康战乱时,始祖正六公举家南迁到溧水桑元蒲。正六公的六世孙叫武安,武安生下武镇,武镇又生武泽,武泽有两个儿子:长子叫武旵,次子叫武晑。武晑先是娶李氏为妻,生下一子。后来又娶王氏,生下三个儿子,武尚耕排行最小。
    武尚耕的父亲武晑,字元亮,别号橙墩,一些文史资料上都尊称他叫橙墩公。武晑大部分时间并不生活在溧水老家桑元蒲村,而是南京城南夫子庙附近的青溪,从事着家族的生意。
    有关资料显示,武氏家族的财力十分雄厚,家族成员们在明代嘉靖、万历年间在溧水所做的善事数不胜数。例如:武?、武濬兄弟俩出资修建了琛山的三茅行宫;武?、武濬继承父亲武钟遗愿修建了溧水城西至上方寺二十里的大道以及天生桥护栏、观音堂;武晑、武曙、武易、武尚训等出资倡建了纪念知县刘应雷的遗爱祠;武?将溧水县西三十五里左山兴善寺前的七十三株乔松、古柏、老栗、枫楸买下,永禁砍伐;武?将溧水学宫旧植的十二棵古柏买下,移植在通济街香山观的神殿前;嘉靖二十八年(1549),武?带头捐资重修了溧水城隍庙。
    武家人的种种善举必得依靠强大的财力来作后盾。那么,武家这强大的财力来自于何处呢?
    溧水文史专家吴大林先生根据武熙及夫人的墓志铭文“且君先世业缯都下,家振振起”,从而考证得出:武氏家族从事的是丝织品生意。
    武晑长期生活在南京,一边做生意,一边广交朋友,谈买卖也谈诗文。
    武尚耕的同年进士周光镐任南京吏部郎中时,在南京结了一个诗社——白社。武晑不但参加诗社活动,还经常掏钱赞助活动。周光镐在其文集《明农山堂集》卷三《攸好堂诗稿序》中对此略有记载。
    明代南京人周晖在其万历三十八年刻印的《金陵琐事》中记录了两则武晑的事迹。
    一则为《失金杯》:橙墩武晑富而好学,且好客。有爱妾苏氏,善持家。一日宴客失金杯,诸仆啧啧,四觅之。苏氏遂诳之曰:“金杯已收在内,不须寻矣”。及客散,对橙墩云:“杯实失去,寻亦不得。公平日好客任侠,岂可以一杯之故,令坐上名流不欢乎?”橙墩颇善其言。近有监生宴客失物,百遍搜坐客者,较之苏氏,可愧死矣。
    这则记载大意是这样的:武晑家很有钱也很好客。他住在南京时养了个姓苏的小妄,苏氏很会持家。有一天,武晑请了一帮好友在家喝酒,不料发现少了一只名贵的金杯子。吓得全家的仆人都四处寻找,气氛一时很紧张。这时候苏氏站出来对大家说:“金杯我已收在屋里了,大伙儿就不要再找了。”等到酒宴结束,宾客们走了,苏氏才对武晑说:“金杯丢了,再也找不到了。老爷向来好客,怎么能因为丢失了一只杯子而令桌上的宾客们不欢而散呢?”武晑听后,并没有责怪苏氏,反而认为她做得很对。这件事情不仅反映了苏氏深明大义,也反映了武晑性情豪爽,治家有方。
    另一则事情是《代族偿银》:碧山,齐王孙,邀里中富客饮。乃其设谋专在于武橙墩。橙墩有族人负碧山千金,半本半利,贫不能偿,锁于空室中。俟橙墩赴席,佯令仆泄之。乃武之仆耳语于橙墩。橙墩出席曰:“族人负债,囚锁空室;小人高坐,欢饮堂上,尚得谓之人乎?即令武晑代偿,亦非难事,何见辱之深也。”碧山遂纵其族人去,乃揖橙墩曰:“烦公一处。”橙墩唯唯,虽饮终席,殊不乐也。越数日,碧山又送礼来,促其处。橙墩谋于妻妾曰:“生平未曾求人,今且求你二人,乞将首饰借我,以全其言,他日当倍偿焉。”妻与妾置首饰于几,乃数之曰:“人负已者,不能取,痴也。人负人者,代偿之,痴之痴也。饮数杯酒出银千两,其痴不可言,而贫可立至矣。”橙墩估其价,携以偿。碧山曰:“此首饰作银八百两,尚欠二百两,容四年偿之。”橙墩此举,真丈夫哉!真丈夫哉!
    这则事情其意如此:朱元璋的第七个儿子齐王朱榑有个孙子叫碧山,此人虽是藩王之后,却不学好,放起了高利贷。武晑有位同族亲戚借了碧山五百两银子,连本带利涨至千两。同族因为经济困难实在还不起,被碧山抓住关押在一所空房中。碧山想了个诡计,一天,他邀请南京城中一帮有钱有身份的人来赴宴,武晑也应邀前来。碧山趁机让人故意放出那位欠债的族人。众目睽睽之下,武晑坐不住了。他气愤地站起来说道:“我家族人欠债被你关押,我却坐在这里与你饮酒作乐,我还算人吗?你既然想叫我武晑代偿欠银,直接讲一下就行。何必用这种侮辱人的方法呢?”回到家后,武晑因钱不够,向妻子、小妾借来手饰折价还债。武晑这种豪爽仗义、一诺千金的行为让《金陵琐事》的编者周晖禁不住大声赞叹:“橙橔此举,真丈夫哉!真丈夫哉!” 

    二、进士及第
    武尚耕出生于明代嘉靖癸卯年(1543)十一月十四日。在他一岁多的时候,父亲武晑有一天从南京青溪回到老家桑元蒲村。抱着刚满周岁的儿子,武晑喜不自禁,摸着武尚耕的脑袋说:“这孩子长大后肯定有出息,必定会让我们武家发扬光大。”

桑园蒲旧居门头雕花

 

 


    在武尚耕十岁的时候,母亲王淑人不幸去世。悲痛之中,武尚耕跟随父亲来到南京青溪的家中生活。此时的他夜以继日地勤奋苦读,同族的一位爷爷看到小武尚耕志存高远,如此勤奋认真,就叫武晑将武尚耕送到学堂读书。
    十九岁时,武尚耕取得了府学生员的资格,优异的才学深受三位学使吴公、耿公、王公的厚爱与器重。隆庆二年(1568),武尚耕以特选的身份进入辟雍深造。辟雍是国家办的师资力量很强的教育机构。武尚耕在这里不仅学问突飞猛进,还结交了许多知名人士。两年后,1570年的秋天,武尚耕在乡试中,成绩于所在州府中名列第三,应该说考得非常好了。
    考中举人的武尚耕丝毫没有松懈,在第二年,隆庆五年(1571)辛未科的全国举人参加的会试中,29岁的武尚耕又金榜题名,考取了进士。这一科的状元是张元忭,武尚耕排名是二甲第150名,后来任溧水知县的傅应祯为二甲第155名,后来与武尚耕成为同僚兼战友的周光镐考得第75名。
    关于武尚耕早年的历史,《湖广布政司左布政使武公尚耕墓志铭》是这样记载的:公生岁余,橙墩公始自青溪归,抚之而喜曰:“儿必大吾门。”十岁失王淑人,哀毁如礼。后从橙墩公于青溪使任居息,非其好也,则以昼修。十一业夜篝灯读书,族祖某怜其志,请橙墩公使就学。十九补弟子员,学使者吴公、耿公、王公皆器拔之。隆庆戊辰,以特选入留雍所,交游劘切,多知名士。庚午,举其乡第三人;明岁,成进士,观政户部,除广之程乡令。
    为了使进士们能熟悉政务,根据大明律例,进士们先要在朝廷各部、院、司实习一段时间。武尚耕所实习的部门是户部。户部是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之一,主部全国土地、户口、赋役。它在六部之中,事务最多、机构最庞大。户部的实习生活,为武尚耕日后担任地方行政长官处理各项政务工作积累了一定的经验与方法。
   
三、初涉官场
    不久,户部实习期满,武尚耕按例要到基层去担任县级地方官。程乡知县,这是他考取进士后的第一个官职。
    程乡县,今天的梅州市梅县区,位于广东省东北部,地处福建、广东、江西三省要冲,以山地主为,东邻大海。明代的程乡可谓是山高皇帝远,民风粗犷,经济落后,一度让管理的官吏难以治理,束手无策。州府长官们一直盼望着朝廷能派个有才能的进士来任知县。武尚耕来到程乡县,正值而立之年,他不可能像年轻的毛头小子一样冲动莽撞。沉稳的他对工作自然会深思熟虑,而不会盲从敷衍。《湖广布政司左布政使武公尚耕墓志铭》中写道:
    程乡负山而近海,俗犷难治,业已败数。令主爵者欲以才进士往,乃属公。公至,则毕力兴除,惟恐不及。邑故十八里复割其四他隶,而以十四里分二十。公谓地削而里增,名实无当且滋扰,乃请于当道,仍其故。往邑有瑶役,取给编户。豪民因渔猎利至累及市商。公行免役法,一无所扰。
    万历初年的程乡县百姓税赋与劳役的负担十分沉重。其县原有十八个乡,在嘉靖末年分割了四个乡给其他县邑,但上缴的税赋却并没相应减少,原先各项徭役还得让如今十四个乡的老百姓负担。乡民们苦不堪言。武尚耕为民请愿将这一“名实无当”的现象上报州府,希望重新调整税赋,却没有得到批准。因为此时明朝庞大的国家机器运转正缺乏资金的支撑,这种支撑主要依靠田赋,每个地方政府的上缴任务都很重。国家财政出现了危机,首辅张居正也推行变法。根据张居正“考成法”,地方官员税赋收缴达不到90%以上的,一律处罚。例如在1573年,户部将各地税收情况通报后,未能完成征收任务而被革职的官员有11位,降职的有19位。
    看到百姓承担着各种苛捐杂税的同时,还要参加政府摊派的多项劳役,而那些有钱人不仅占据着大量农田却交着很少税或不交税。武尚耕心里不是滋味,他决心改变这种社会现象。而此时,各地也开始试行各种征收法,“免役法”、“条编法”这都是张居正后来“一条鞭法”的雏形。1531年,御史陶谐在江西试行“条编法”取得了好成绩;之后,姚宗沐在江西、潘季驯在广东、庞尚鹏在浙江、海瑞在应天也先后试行。
    武尚耕推行的“免役法”应与其他省份推行的征收新法一致,类似于后来的“一条鞭法”,即重新丈量全县土地,细致到每家每户,再将全县的税赋和劳役以及其他杂征合总为一条,合并征收银两,再按田亩面积分摊缴纳。实行这种办法,使没有土地的农民可以免除劳役负担,一些有田的农民上缴银两代替徭役后能够用较多的时间去耕种土地,甚至能有较大的人身自由离开土地去从事城市手工业。而那些地主豪强们也无法逃脱多田多地而带来的相应税银。
    程乡县施行的“免役法”,使徭役公平、没有不均、役无偏累,减轻了农民负担,也缓和了社会阶级矛盾。
    武尚耕在程乡县,处理了几件治安事件,大快人心。
    一件是“两盗相讼案”,其墓志铭中记载:“有两盗相讼,当庭鞫,时介者数人闯门内,数百人窥门外,伺公意有重轻即俱閧入。或劝公且引避。公不动,正色诘之,盗詟伏。徐令尉出谕,余党皆逡巡去。邑人谓微公县且喋血。”有两个强盗,不知为了什么事打起来了官司,要知县武尚耕给个公正的判断。开庭公审的那天,双方有几个同伙不顾衙役们的阻拦,闯进县衙大门,还有几百人围在门外,大家都在观望,看武尚耕如何断案,有无偏袒。如判不公,就会有人闯入公堂闹事。有人劝武尚耕暂且回避一下。面对邪恶势力,武尚耕毫不畏惧退缩,他义正严辞地训斥了双方当事人。两个强盗后来却是又惊又怕,伏地接受武尚耕的审判。接着,武尚耕又命令县尉向双方余党公示审判结果,使他们心悦诚服地离开县衙。武尚耕的威信从此大增。
万历癸酉年(1573),广东举办乡试。武尚耕也担任了考试官。其墓志铭上说他:“所取多名士。”武尚耕在程乡的突出表现随后也得到了万历皇帝的肯定和表彰:“上褒公卓异,赐白金、文绮。”
    不久,武尚耕又遇到了另一件棘手的治安事件。有一位叫叶峰椿的反贼,曾经攻占过县城,官府通缉捉拿他很久没有成功。这次,叶峰椿又来到程乡境内抢掠百姓。武尚耕精挑细选了一批乡兵对叶峰椿进行追杀。不仅斩杀了叶峰椿,还捕获了不计其数的同伙。
各类匪徒、盗贼的围剿一度成了武尚耕作为程乡县令的主抓工作。程乡县自古多山,经济落后,一些恶徒便占山为王,祸害百姓,成为社会不稳定因素。卜羊子、徐文、江碧山等宿贼在武尚耕的围捕下全被抓获正法。一些余党不敢在广东立足,只得逃窜他省。在这些流窜余党中,唯独王常的势力发展得越来越大,曾以5000人马出动犯案,滋扰各地,甚至祸害到赣州境内,让官府一筹莫展。王常如此凶悍,广东督府决定武力围剿。武尚耕根据他的实际经验,认为安抚招安王常才是最好的方法。于是他书信一封,派遣邑佐找到王常,分析利害,详陈祸福。王常向来敬服武尚耕的威信,也相信武尚耕招安的承诺。他亲自带领儿子,负荆请罪,感谢武尚耕的不杀之恩。
    关于任官程乡的这些事迹,《湖广布政司左布政使武公尚耕墓志铭》中都有详细记载。程乡县的治理,不仅表现出了他出色的执政能力,也让人看到了他非同一般的军事指挥能力。
   
四、为官福建
     由于武尚耕在程乡知县任上政绩突出,万历乙亥年(1575),武尚耕被朝庭征回,官拜礼科给事中。给事中虽然只是一个七品的言官,但却是一个可直接为皇帝献言献策的京官。
    叶向高称赞武尚耕的疏请文章“言论侃侃,不激不阿,其请励圣学疏尤婉切有体”。这封有名的《请励圣学疏》是武尚耕在万万四年(1576)四月写给万历皇帝朱翊钧的,载录在《明神宗显皇帝实录》卷之四十七。武尚耕在疏文中希望年仅14岁的万历皇帝“任贤能、亲贤臣、远嬖佞,明赏罚、慎出入、慎起居”做一个亲贤好学、克勤崇俭的好皇帝。
    武尚耕的上疏并没让正处于青春叛逆期的万历皇帝反感,“上尝见公伟干丰仪,心识之,每疏至辄曰:此长给事章耶。”
    正因为万历皇帝如此看重武尚耕,武尚耕在一次奉命出使荆藩地区的途中,顺路在家探亲时,接到了一纸调令:调任户科右给事中。
    不久,武尚耕又升任江西佥事,分部湖东。明代的江西全省分为5道,13府,辖1州77县。湖东道辖饶州、南康、九江3府。佥事一职隶属提刑按察使司,为正五品官。作为一个颇有名声的谏官,外放地方担任佥事,对武尚耕而言,有些不适宜。武尚耕的郁郁不得志,被一个人看在眼里,他就是权倾朝野的大改革家、首辅张居正。张居正曾担任隆庆五年科举考试的主考官,武尚耕可谓是他的门生。兴许是张居正看到了武尚耕在程乡剿匪的军事指挥才能,张居正将他提拔为湖东道练兵,其主要职责是“诘盗督励诸将”。武尚耕在这一职位上也干得有声有色,以至“境内晏然”,政绩堪称“诸道之最”。
    由于父亲武晑在此期间去世,武尚耕按制回老家守孝丁忧三年。武晑的寿命超过了八十岁。因为居官在外,没能在父亲的晚年侍奉尽孝,天性忠孝的武尚耕一直引以为憾,其墓志铭中记道:“公天性忠孝,橙墩公以公贵,寿踰八十乃终。公犹以晚年不及奉菽水恨。”
    三年的丁忧期结束后,武尚耕来到了福建。万历本《福州府志》记录了他于万历年间担任过佥事。乾隆本《汀州府志》记录了他于万历十一年分巡漳南道。
    武尚耕墓志铭中说他:“移莅汀漳兼辖程乡,程父老自公去复苦盗,相率走诉,公驰檄定之。”武尚耕具体以什么身份兼辖程乡,又或者程乡因地理原因在哪一方面(政务巡察、兵备、抚民、监民等)归福建兼管,今天的我们暂时不得而知。自从武尚耕离开程乡知县的职位后,程乡的盗匪又猖獗起来,县民深受其害。而今武尚耕又来“兼辖程乡,”大家都来诉告苦情。武尚耕于是张贴公告,整顿社会治安,程乡县境再次得到了安宁。
    在福建期间,反贼吴双计划抢劫漳州,却被武尚耕抓捕。武尚耕释放了那些穷苦出身的本质不坏的党羽。看到放回的党羽,漳州人民非常恐惧,谣言四起,以讹传讹,一时人心惶惶,大家都想招募兵勇来自卫。武尚耕认为没有必要,及时予以了制止。
    上杭县的卫军没有战斗力,经常打不好仗,而其将领是该县邑佐,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造成军纪松驰,队伍涣散。武尚耕决定换将,他挑选了几个得力的壮士接管了军队,又任命了一位行武出身懂得兵法者担任将领,从重组织了一支精干的军队。
    汀州改建卫队,武尚耕上书给上级幕府。幕府方面想招募漳州人,武尚耕认为汀州军队最适宜用汀州人。双方争论了很久,武尚耕坚持已见,幕府最终不仅同意了他“以汀治汀”的意见,而且军队所有的粮饷、器械等供应全部采用了他的设想和规划。
    福建的工作,武尚耕无疑是很称职的。朝廷的考核期满后,武尚耕晋升被为湖广参议。
    五、功擢湖广布政使
    明代的湖广是全国13个行省之一。辖区包括今天的湖南、湖北以及河南一小部份。公元1380年,朱元璋废行省制度,改为承宣布政使司。左、右布政使则为一省最高行政长官,品级为正二品;往下有左、右参政 ;再下置左、右参议,品级为从四品。
    武尚耕担任湖广右参议时做的最有影响的一件事是汉水抗洪抢险。那是他分管郢上(在今湖北省江陵县附近),长江最大的支流汉水南子垸段在汛期突然决堤,洪水泛滥,荆西地区岌岌可危。武尚耕全力以赴,投入到抢险救灾工作。他不但亲自装土运土,还不分昼夜去巡查各处堤坝,带领人们补好堤上裂缝,堵住漏洞,使该地区人民不再遭受洪水灾害。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卷之一百七十记载,万历十四年(1586)正月,身为湖广右参议的武尚耕被升任四川按察副使。
    提刑按察使司是省级司法机构,其最高长官为按察使。按察使司属官有副使,正四品;佥事,正五品;往下还有经历司经历、知事、检校、司狱等官。按察副使主要职责是分道巡察,负责各道兵备、提学、抚民、清军、驿传、水利、屯田、招练、监军等事宜。 
    四川按察副使,武尚耕完成了他从一介儒生到沙场将帅的华丽转身,他的人生由此开始了最为精彩的篇章。
    我国西南地区古代多为蛮荒之地,生活着许多被称作“西南夷”的少数民族,如:彝、羌、藏、苗、僰、百越等族。元、明以来统治者对这些少数民族地区一直实行土司制度,即由中央政府任命少数民族贵族为世袭地方官,通过这些官来管理边疆少数民族地区。明朝设置土司是从湖广开始,然后陆续在四川、云南、贵州、广西、广东和陕西六个行省设置。然而,这些大小土司与中央政权之间经常发生矛盾、冲突,甚至武装叛乱,成为官府和百姓的祸患。万历十三年(1585),四川巡抚雒遵因为平夷不力被朝廷罢官。徐元泰接任四川巡抚后,三次出兵讨伐,先后平定了松潘、茂州、建昌、越巂的夷乱。
正当徐元泰军队在建昌、越巂平夷之时,雷波、马边、屏山一带的腻乃部族乘机叛乱,入侵犍为县。
马湖区域的腻乃部是夷族历史上很有影响力的一个大部族。万历十五年(1587),其首领普书约法死后,他的儿子撤假自称“西国平大王”,撤假和外兄黄琅彝首安兴、雷波彝首杨九乍号称“凉山三雄”,峨边大赤口彝首白禄、阿则人称“峨边二虎”,这“三雄二虎”经常纠结在一起四处抢掠,气焰十分嚣张,并勾结建昌叛夷王大咱等夷众作乱。此时诸夷反明王朝的风波席卷大小凉山,朝廷征集官兵三千余人,以都司李献忠,守备刘继祖,指挥尹宗寿率兵进剿。而三雄合谋诈降,引诱官员深入,杀了李、刘、尹三将,三千官兵全军覆没,震惊朝野。
    据《明神宗显皇帝实录》记载:明万历十五年(1587)七月,四川巡抚徐元泰闻三将失败后,急奏朝廷回师讨伐,并征调播州、酉阳等地汉、土官兵四万余人,军分三路,一自马湖、一自中镇、一自建昌,于十一月二十三日向凉山发起全面进剿。
    这场战争由总兵李应祥指挥,李士达、武尚耕、周光镐、张生纯、周家漠分路统之。
    按惯例,身为四川提刑按察使司副使的武尚耕还兼任四川兵备副使。他被巡抚徐元泰任命为中镇军的监军,游击周于德任将军。从战争整个过程来看,武尚耕这一路军置关重要,左右着战争的进程与最终结果。武尚耕的许多计策成了剿灭夷军的成功因素,例如官廖河战役时敌后包抄、除夕夜趁兵虚夺取大鹰岩、雪雪偷袭利济山、小赤口设伏等。《湖广布政司左布政使武公尚耕墓志铭》对这些战斗过程都作了详细而精彩的描述:
   
南夷纠五咱、大咱及黑骨诸夷并称乱。中丞宛陵徐公请讨之,以兵事属公,遂擒五咱于昌州,追大咱于阿六山箐射杀之,建越平。而腻乃酋撒假者,黑骨种也,与中镇夷白禄连结逆党。公计当先诛,遣指挥李献忠等取他道往,献忠等违,节度皆败死。徐公乃益征兵分三道剿之。以中道最要害,使游击周于德将,公监焉,又属公都护诸将。公以冬十月进兵抵官廖河,贼迎战,公令天全、酋阳土司兵击之,而潜师乱上流绕出贼后,贼惊溃,斩白禄子阿则等。逐北泠溪河,获渠魁阿摆。贼退据马蝗山,公麾兵进,夺其积储以饷军。贼复据大鹰崖,阻杀马溪固守,欲老我师。公以除夕进兵乘虚捣其巢,斩白禄于阵,贼失险,胆落矣。以方大雪度我兵不能进,稍懈。公冒雪进兵,遇险,即蚁附而登,大鸣鼓角。贼惊骇失措,锋纔交斩数大酋,余溃去。遂追,破腻乃巢,斩撒假。穷追逾大渡河曰:“贼急矣,必遁小赤口,宜亟备”。且谓诸将:“了此不过十日耳”。诸将不谓然,巳皆如公料。诸巢既平,夷人稽颡愿世世奉约束毋侵叛。公磨崖题杀马溪“华夷界”,瘗铁牌、铁索与盟而旋师。是役也,拔险砦十九,效首功三百皆剧夷。还被虏汉人以千计,复侵地百四十五里兵,威大振。而公意主招来降附耳,不欲多杀功,夷人怀之。论功,陞俸一级、赐白金十五两,晋其省参政,仍故辖以分守兼粮储。边寄益重,公亦益明。习边事条、上中镇善后十策,皆见施行。
    有资料显示,这次平定腻乃叛夷之战,救回被拐掳掠的汉人数以千计,收复被侵占的失地一百四十五里。共斩首一千六百九十余人,俘获叛夷七百三十余人。而对于那些被俘之人,武尚耕提倡不宜多杀,俘虏们都十分感激他的宽厚之心,不杀之恩。
    战争结束,论功行赏,武尚耕不仅升俸一级,赐白金十五两,还升了官。万历十六年七月,武尚耕晋升为四川布政司右参政。这可是平夷战争有功人员中晋升最快的,游击周于德在这年十一月才被升为浙江参将。
    这时期,西北少数民族又来入侵大明边境。历来兵家必争之地的“川西门户”松州(今四川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东北部的松潘县)又一次遭受边境危机。武尚耕临危受命奔赴塞上:
北虏逼松州,幕府趣公入计。公驰之塞上,夜度铁龙桥,桥以铁索传板,维其端于两岸,下临数十丈,波涛震荡。行者战怖失色,公履之自如。抵流沙关登高望虏,指古维州城慨然曰:“此边疆要地,没于番,今虽少创。而黑苦、巴竹诸寨犹雄逞,吾不恐虏,而恐萧墙矣”。因选卒耀兵发火器,番人震恐归命。公厚抚给之,使遮虏其他防御计甚悉,虏不得志遁去。未几,黑苦番竟乱,用公策以定。公以蜀屯饶,奸豪兼并使兵食坐困,可叹也。乃严勾稽复屯田八千九百余亩。采木事竣,公以劳赐金。寻代藩伯入计,归晋其省按察使。未几,晋湖广右布政使,寻转左。
川西地区多峻岭深壑,铁龙桥上,木板铺面,摸索可行;桥下深渊大河,波涛怒吼,令人胆颤,而武尚耕面无惧色,从容自如地走过,显现着一股英雄本色。流沙关上,遥望着被异族侵占的维州古城(今四川理番县),武尚耕由衷地感慨:“我不怕异族入侵,我只怕祸起萧墙”,他已清楚地看到,人民内部矛盾才是大明王朝的末日危机。
    塞上岁月,武尚耕不仅成功平定了黑苦、巴竹诸塞的叛乱,还让军队粮饷无忧,他“严勾稽复屯田八千九百余亩”,边防屯田,使军队自给自足,不仅保证了旺盛的战斗力,也减轻了国家养兵的沉重负担。
    武尚耕的塞上政绩使朝廷十分满意,被晋升了四川提刑按察司按察使(正三品)。
    万历二十一年(1593)九月,武尚耕被提升为湖广右布政使;不久,又转升为该者左布政使(右布政使比左布政使职位稍次)。
   
六、罢官真相
    布政司左布政使,相当于今天的一省之长,这是武尚耕一生于当的最大的官。然而好景不长,这个官仅当了一年不到,就出事了:他因鲊贡事件而被罢官为民。
    鱼鲊是一种以鱼为原料的腌制或糟制的加工产品,长江中下游地区鱼产丰富,多有鲊贡,供皇室享用。明代湖广地区每年上贡的数量与规模最为巨大。进贡用船多达十一、二艘,沿途军民驿递负担承重,地方政府劳命伤财,苦不堪言。
    武尚耕的这次削职,文史资料中并没多少详细的记载。《明实录》中只有几条零星记载。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卷之二百七十九记载:“(万历二十二年十一月)先有旨:湖广改进鲟鱼鲊。该省起解在前,进鲊如故。上怒,布政司官俱降三级,调板边用,抚按官各罚俸二月。
    鱼鲊案被处分的湖广官员不止武尚耕一人。万历二十二年(1594)十一月,大学士赵志皋等人曾上疏救湖广进鲊涉案者,其疏云:“不宜以方物之贡遣罚多人,且事在左布政职掌,经历、呈案不可概罪”。
    万历皇帝冷冷地回了一道旨:“武尚耕、王文运照前旨行,余免降调。”
    四川道监察御史綦才也于万历二十三年正月上疏为武尚耕开脱:“武尚耕将旧鲊解进,特奏稍请迟,皇上赫然震怒,夺其原职谪以边,方何物?”
    正月里过年的万历皇帝心情依然不见好,下令:“綦才因事党救尚耕,削綦才罚俸六月。”
从《明实录》这几则语焉不详的记载来看,武尚耕犯了严重的渎职罪:皇上这年的要的是鲟鱼鲊,与往年进贡种类不同,圣旨发出,武尚耕进贡上来的还是同往年一样的鱼鲊。鱼鲊常用于每月的祭祀大典,又有可能是官中的哪位主子好这一口,岂能出错。见武尚耕有违圣命,没把自己刚下的圣旨当回事,万历皇帝当然要“赫然震怒”,摘下他的官帽。
    《万历野获编》卷十七中有一说法,说是所进鱼鲊不卫生:“今上顷年,以湖广鱼鲊不洁,斥左布政使武尚耕为编氓。盖祖宗时食,在圣主孝思,又须虔恪。守土大吏,不举其职,自当议罪”。不卫生这一说法似乎不大可能解释万历皇帝怒撤武尚耕及其大批同僚官职的原因,还是该文中所言,皇帝为尽孝道,必须要用鲟鱼鱼鲊比较可信。因此《明实录》中所进鲊贡不符合规格的记载可信度高。
    叶向高此时也在朝为官,他对武尚耕被罢官的真实原因应当很清楚,他在武尚耕的墓志铭中说:“甲午,试士公职提调方竣,役图修觐事,而鱼鲊之命下矣。始公治郢上,时守备璫王某恣睢不法,纵爪牙夺民田四万七千余亩。公按治之,还其田于民。王败,代者璫孙政以公戒谕稍戢,比公长楚藩,孙以上供事与锺祥令搆祈公左袒,公不应。未几,孙死,二憾党力谋倾公,公坐此谴矣。”
    叶向高对武尚耕被罢官的真正原因是如此说明的:万历二十二年(甲午年),武尚耕刚被提升湖广布政使,上任伊使,工作千头万绪,岁贡工作也早早按往年惯例布置筹备,可朝廷突然改变了进贡鱼鲊的规格——要鲟鱼制作的鱼鲊。或许是贡品已装载进京,来不及更改(鱼鲊尚需一定时间来腌制),而改鲊的圣旨不久到达了湖广。这种时间差却造成了武尚耕的“严重渎职”——岁贡由所在地布政使主抓,负第一责任。
    进贡在诏令到达之前本不应该有罪。更糟糕的是,武尚耕又遭到了小人的落井下石:武尚耕当年治理郢上时,遇到一位太监充当的守备王某,王某贪赃枉法,操纵手下强取豪夺民田四万七千余亩。武尚耕秉公执法,将之处理,将所夺民田偿还给百姓。替代守备是太监孙政,孙政上任后碍于武尚耕的训诫,行为稍稍收敛,不敢妄为。谁知鱼鲊案起,孙政逮到了机会,便撺掇钟祥县令对武尚耕落井下石,上疏攻击。
    历史记载,明嘉靖十年,朝廷升安陆州置承天府,治钟祥县,隶属湖广布政司。承天府守备一名,由太监担任,王某与孙政应是承天府守备。万历皇帝在位后期曾长达28年不上朝,如此怠政的他庞信宦官,以至宦官势力日渐强大,从后宫到朝廷再到地方,太监们身居要职,争权夺利。万历二十二年六月,孙政就不怀好意地参了武尚耕一本,《明神宗显皇帝实录》卷之二百七十四记录:“戊午,承天守备孙政参论钟祥知县李来命稽慢贡物。有旨逮问大学士赵志皋等,以事轻罚重,请免逮,量惩”。倘若没他们兴风作浪,武尚耕还不至于削职为民。《明实录》上那几条疏文如“夺其原职谪以边”、“布政司官俱降三级,调极边用”,可见武尚耕原本是降职留以“边用”的。
    从表面上看,武尚耕得罪的是万历皇帝,但实质上而言,他得罪的是强大的宦官集团。太监王某能侵占四万七千余亩的民田——简直是天文数字,其背后势力何其大。武尚耕以他的正直不阿为民请愿,将之伏法。宦官利益集团遭受如此巨损,怎能善罢甘休?怎能不报复武尚耕?罢官因而在所难免。
    令人遗憾的是,从地方到朝廷,尽管有许多大臣的上疏力谏,也没能挽回万历皇帝的圣命——昏庸的万历此时似乎疯了,什么人的话也听不进了。正如叶向高在武尚耕墓志铭开篇感慨:“廷鲟鲊如甲令,上谓近已诏,征直且增额,何以格不遵?罪布政使,夺三官。议者谓:‘布政贤且贡在诏前,非格也,不宜罪’。于是自辅臣宰臣至台谏皆疏争甚力。上益怒,竟削布政职归,天下惜之。”
   
七、归老溧水
    从孙政的参奏来看,鱼鲊案发生在万历二十二年(1594)的五、六月份,武尚耕被罢职时才52岁,正值功成名就、前途无量之际,不料却遭此横劫。
    其实武尚耕也早有归养之意,他曾对他的好朋友周观察(应该是周光镐,他于万历二十一年任都察院右都御史,宁夏巡抚)发过知心的感叹:“孤鸿已摩天去,吾侪恋稻梁,跳踯罗网中耶!”
    失去官职的武尚耕倒也开心自在,他先是回到南京城南青溪的故居,与一帮文人才子结诗社、谈诗文,他还给自己起了个“秦淮渔长”的称号。青溪紧依夫子庙秦淮河,故乡又是在秦淮河的源头溧水,“秦淮渔长”一称于他很是贴切。
    南京是明代的南都,官员体制与北京相仿。南京的许多官员听说武尚耕隐居于青溪故居,纷纷登门拜访。武尚耕全都辞谢,避而不见。
    后来,武尚耕举家搬回了老家溧水的桑元蒲村。桑元蒲座落在琛山之西,横山脚下,紧临烟波浩缈的石臼湖,其田园风景、湖光山色让武尚耕尽情逍遥而陶醉,留下许多吟咏之作。
    家中有处旧园,经久荒芜,武尚耕稍加收拾起了个名,曰“半园”。他把自己最喜欢的白居易两句诗“从前日月皆羇旅,自此光阴属散人”书写在亭柱上代表心迹,予以自劢。
    叔叔家有位堂兄要分家,武尚耕不愿分并尽力劝求,力求无果后只挑了处最下等的房产,说是只要能写书作画就行。堂兄于心不忍,他还劝他说道:“你守住家业也就是代表我守了,谁守都一样”。
    武尚耕一生清介自持,任程乡县令时,县财政有例请招待,他婉拒说:“这是民脂民膏,应当戒免。”任礼科给事中时,曾经在程乡提拔的一名百夫长犯了法,带着一个价值千金的珠凤冠赶到北京要送给武尚耕夫人周氏,企图贿赂武尚耕。周氏秉守夫训,将珠凤冠扔到地上说:“孰是巾帼妇人为不解四知畏也,若谓世有廉吏,而无廉妇耶?”在担任湖广左布政使时,财政上剩余了很多羡金,手下人要进献给武尚耕,他“惊却之,籍其金,白诸台使”。《溧水古今》等旧志记载,武尚耕“居官以清介自持,不受一钱。乃归田,仍守布素。里人王希仁往见之,三子侍,体无完衣,以是清名大著。”一个封疆大吏,最终落得个“体无完衣”,足见其是何等的清廉。
    一天,武尚耕宴请客人,他酒兴甚浓,一连饮了许多杯,不料第二天就病倒了。他把长子武光赐叫到床前,讲起了他刚做的一个梦:“梦里我来到一个地方,有守卫很凶很严肃地把守着,我进去,他要核对藏钱。看来我要离开你们了”。他令武光赐将自己扶正坐好,又说:“我生命的期限到了”。话一说完便与世长辞了。这一天为万历乙亥年(1599)四月初八日,其出生日为嘉靖癸卯年(1543)十一月十四日,终年57岁。
    1986年4月,溧水博物馆在石湫镇姚家山征集到武尚耕妻子周氏的一盒墓志。周氏墓志铭由前礼科给事中史继辰撰文、太仆寺少卿王守素书丹、泉州府推官卜履吉篆盖,三人皆进士出身,且均是武尚耕的儿女亲家。
    据周氏墓志铭所载,周氏为上元县周竹溪之女,17岁嫁与武尚耕,武尚耕去世三年后,周氏去世,得寿56岁。周氏为武尚耕生下四儿四女。四子:长子武光赐,举孝廉,万历丁酋年(1587)乡试中举,娶史继辰女,生一女;二子武光册,溧水诸生,娶王守素女,生两子:可履、可怀、另有两女;三子武光缉,聘光禄寺史世揆女;四子武光仪,与光缉早殇。四女:一女嫁孝廉郭有翼,先卒;一女嫁孝廉韩仲雍;一女嫁诸生许兆麟,先卒;一女嫁卜履吉的儿子卜熙年。
    纵观武尚耕一生,可谓是诗文家,他写溧水石臼湖风光的诗自然纯净,清新秀美;他万历七年为《溧水县志》作的序言文笔流畅、简约大气;他那“婉切有体”的《请励圣学疏》至今读来依然条理清晰、令人佩服。他为后人留下的诗文集《秦川稿》应是他的心血之作,可惜已是佚失难觅。他主修的万历《荆州志》在中国大陆已缺失,原刻本藏于日本旧上野图书馆(东洋文库有其晒印本),让人难以目睹。
    他也可谓军事家,他以他的文韬武略成为四川巡抚徐元泰及总兵李应祥的左右手,为平定西南夷乱立下汗马功劳。他的设总镇松潘、调副帅建武、招兵建堡的军事策略将大明王朝西部的边境危机成功化解,赢利了长久安宁。无怪乎叶向高给予高度评价:“居官所规画皆百世利,而在蜀尤著。先后中丞徐公、李公皆倚公,如左右手。其移总镇松藩、调副帅建武、募兵建堡诸策,俱出自公。西陲至今赖以无警云。”
   如此一位文武兼济的治国之才,竟然因为一次不合规格的鱼贡被断送仕途,真是一个时代的悲剧!

附录:
    湖广布政司左布政使武公尚耕墓志铭(叶向高)
  岁甲午,楚藩臣修岁事贡鱼。廷鲟鮓如令甲,上谓近已诏,征直且增额,何以格不遵?罪左布政使,夺三官。议者谓:“布政贤且贡在诏前,非格也,不宜罪。”于是自辅臣、宰臣至台谏皆疏争,甚力。上益怒,竟削布政职归,天下惜之。然犹冀上意回可复用。乃未几,布政没矣。
布政者,溧水武公尚耕,字邦聘,别号秦川者也。公有子孝廉,丁酉举士。卜葬公,请余铭其墓。余按:公先河南陜州人,靖康乱,始祖正六公徙溧水之蒲家村。六传至安、安生镇、镇生泽。泽二子,长旵,次晑。泽晑皆以公贵,赠中大夫、四川布政司右参政。晑,号橙墩。娶于李,生一子,复娶王,生三子,公其季也。公生岁余,橙墩公始自青溪归,抚之而喜曰:“儿必大吾门”。十岁失王淑人,哀毁如礼。后从橙墩公于青溪使任居息,非其好也。则以昼修,十一业夜篝灯读书。族祖某怜其志,请橙墩公使就学。十九补弟子员,学使者吴公、耿公、王公皆器拔之。隆庆戊辰,以特选入留雍所,交游劘切,多知名士。庚午,举其乡第三人,明岁,成进士,观政户部,除广之程乡令。
程乡负山而近海,俗犷难治,业已败数。令主爵者欲以才进士往,乃属公。公至,则毕力兴除,惟恐不及。邑故十八里复割其四他隷,而以十四里分二十。公谓地削而里增,名实无当且滋扰。乃请于当道,仍其故。往邑有徭役,取给编户,豪民因渔猎利至累及市商。公行免役法,一无所扰。里甲故有供应,或以例请,公曰:“此民脂也”。亟蠲之赎罪故有锾,公戒无锾,其输粟以备荒。有两盗相讼,当庭鞫,时介者数人闯门内,余数百人窥门外,伺公意有重轻即俱鬨入。或劝公且引避,公不动,正色诘之,盗詟伏,徐令尉出谕,余党皆逡巡去。邑人谓微公县且喋血。癸酉,充其省考试官,所取多名士。冬当入计疏留毋行,上褒公卓异,赐白金、文绮,公感异知益思自效。剧贼叶峰椿者,尝陷城,执旧令久逋不获,至是复入境杀掠。公选乡兵击斩之,以其余劲躏朱良宝、于海,还俘掠无算。卜羊子、徐文、江碧山等皆宿贼,纵横出没,郡邑苦之,公悉捕获正法。奸民股栗窜入他省,独渠魁王常最雄黠,楼堞箐砦薮盗,尝以五千人出掠,蔓入赣州无御者。督府议剿,公谓宜用抚。乃檄谕常,仍遣邑佐往,详陈祸福。常雅服公威信,蒲伏系颈率其子诣谢公释之,祸遂弭。
    乙亥,征入拜礼科给事中。言论侃侃,不激不阿,其请励圣学疏尤婉切有体。上尝见公伟干丰仪,心识之,每疏至辄曰:“此长给事章耶”。奉使荆藩过家,道拜户科右给事中。寻补外江西佥事分部湖东。公居谏职有声,不宜外又不宜佥事。而是时江陵柄政,公其门下士也。少还,往江陵意望故有。兹迁公之湖东练兵,诘盗督励诸将,皆奉命戎具大修境内晏然。属岁不登计户子谷多所全活,奏绩诸道最。以橙墩公忧归,服除,仍故官移莅汀漳兼辖程乡。程父老自公去复苦盗,相率走诉,公驰檄定之。贼吴双谋劫漳,捕得,赦其党与。郡人讹言相惊,欲征兵自卫。公不从,卒亦无他。上杭有兵不任战,其将邑佐耳,玩而无震。公简壮士部伍之,使武弁知兵者代将,一军遂精。又上幕府书议益募土着,幕府欲募漳人,公谓备汀则宜用汀人。争之强,幕府不能夺,诸料饷简器皆用公画,凡增兵若干民不知费。
    满考,晋湖广参议,治郢上。汉水决南子垸,荆西岌岌。公力任筑塞躬畚锸,昼夜不休,时巡行诸堤补鏬苴漏水不灾,郢民赖之。
    晋四川按察副使,巡上川南建。南夷纠五咱、大咱及黑骨诸夷并称乱。中丞宛陵徐公请讨之,以兵事属公。遂擒五咱于昌州,追大咱于阿六山箐射杀之,建越平。而腻乃酋撒假者,黑骨种也,与中镇夷白禄连结逆党。公计当先诛,遣指挥李献忠等取他道往,献忠等违,节度皆败死。徐公乃益征兵,分三道剿之。以中道最要害,使游击周于德将,公监焉,又属公都护诸将。公以冬十月进兵,抵官廖河,贼迎战。公令天全、酋阳土司兵击之,而潜师乱上流绕出贼后,贼惊溃,斩白禄子阿则等。逐北泠溪河,获渠魁阿摆。贼退据马蝗山,公麾兵进,夺其积储以饷军。贼复据大鹰崖,阻杀马溪固守,欲老我师。公以除夕进兵乘虚捣其巢,斩白禄于阵。贼失险,胆落矣。以方大雪度我兵不能进,稍懈,公冒雪进兵,遇险,即蚁附而登,大鸣鼓角。贼惊骇失措,锋纔交斩数大酋,余溃去。遂追,破腻乃巢,斩撒假。穷追逾大渡河曰:“贼急矣,必遁小赤口,宜亟备”。且谓诸将:“了此不过十日耳。”诸将不谓然,巳皆如公料。诸巢既平,夷人稽颡愿世世奉约束母侵叛。公磨崖题杀马溪“华夷界”,瘗铁牌、铁索与盟而旋师。是役也,拔险砦十九,效首功三百,皆剧夷。还被虏汉人以千计,复侵地百四十五里,兵威大振。而公意主招来降附耳,不欲多杀功,夷人怀之。论功陞俸一级、赐白金十五两,晋其省参政仍故辖以分守兼粮储。边寄益重,公亦益明。习边事条、上中镇善后十策,皆见施行。
    北虏逼松州,幕府趣公入计。公驰之塞上,夜度铁龙桥,桥以铁索传板,维其端于两岸,下临数十丈,波涛震荡。行者战怖失色,公履之自如。抵流沙关登高望虏,指古维州城慨然曰:“此边疆要地,没于番,今虽少创。而黑苦、巴竹诸寨犹雄逞。吾不恐虏,而恐萧墙矣。”因选卒耀兵发火器,番人震恐归命。公厚抚给之,使遮虏其他防御计甚悉,虏不得志遁去。未几,黑苦番竟乱,用公策以定。公以蜀屯饶,奸豪兼并使兵食坐困,可叹也。乃严勾稽复屯田八千九百余亩。采木事竣,公以劳赐金。寻代藩伯入计,归晋其省按察使。未几,晋湖广右布政使,寻转左。
    公在楚藩,斤斤节缩,至交际常仪皆裁罢。筦库吏进羡金,公惊却之,籍其金白诸台使。甲午,试士公职提调方竣,役图修觐事,而鱼鮓之命下矣。始公治郢上,时守备璫王某恣睢不法,纵爪牙夺民田四万七千余亩。公按治之,还其田于民。王败,代者璫孙政以公戒谕稍戢。比公长楚藩,孙以上供事与锺祥令搆祈公左袒,公不应。未几,孙死,二憾党力谋倾公,公坐此谴矣。
    而公亦正有乞归意,友人周观察谢事归沔,公造其庐叹曰:“孤鸿巳摩天去,吾侪恋稻梁,跳踯罗网中耶。”失官之日,怡然就道。故居在青溪上,结社谈诗,自号“秦淮渔长”。南曹诸公造门请见,皆辞谢。旋去之山中里,逍遥田间。有园久芜治其半,署曰:“半园”。喜白少传“从前日月皆羇旅,自此光阴属散人”句,榜于亭寄况焉。一日方晏客,浮白甚欢。越宿病作,语孝廉曰:“适梦至一所,守者肃,余入请勘藏钱,余不能辞将去汝矣。”遂令孝廉扶坐复曰:“期屇矣”。遂瞑。时万历己亥四月八日,距生嘉靖癸卯十一月十四日得年五十有七。公天性忠孝,橙墩公以公贵,寿踰八十乃终,公犹以晚年不及奉菽水恨。既废处,每遇庆节必肃衣冠望阙稽首曰:“此臣礼也”。叔兄博士君欲分异,公争之不能得,乃受田庐之最下者,以图书玩好。尽与博士君曰:“兄守即吾守也。”居官所规画皆百世利,而在蜀尤着。先后中丞徐公、李公皆倚公,如左右手。其移总镇松藩、调副帅建武、募兵建堡诸策,俱出自公。西陲至今赖以无警云。
(注:本墓志铭抄录自《国朝献征录》,由笔者断句、标点,不足之处敬请详解、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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